日本推理小說家中山七里的長篇小說作品。作者在今年以作家生活10周年紀念的名義,推出每個月出版一本書的計畫,而本書則是依前述計畫在9月出版。或許是因為自己主觀認定,作者的敘事風格是會設計出一個讓讀者意想不到的結局,所以當自己讀到本書故事的最後幾頁時,就會期待被揭露的凶手真實身分是會讓自己感到意外。只是如果以前述期待是否被滿足做為標準來檢視本書表現,則自己可能無法給本書太好的評價,因為本書故事結局並沒有跳出自己的想像範圍,甚至可以說自己在閱讀本書時就一直猜想,殺害數名女性的凶手並不一定就是男性,而作者最後有可能藉由讓凶手是名女性,來製造出讓人意外的情節轉折。更進一步說,在本書故事中沒有太多人物登場,所以能夠被描繪成犯罪嫌疑人的選擇自然有限,而既然作者沒有為自己開創出足夠誤導讀者想像的操作空間,所以就算其有豐富的想像力與過人的寫作技巧,可能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無法為本書故事製造出一個會讓人讀到感覺出乎意料的結局。
或許,作者在本書故事中企圖要做的事是去拼湊質地與屬性不盡相同的敘事元素,然後運用想像力將這些敘事元素毫無違和感地整合在單一敘事情節中,進而用一篇故事講述與觸及多樣的課題。在本書故事一開始,在工廠從事低薪、危險又辛苦之工作的主角,因為住在隔壁、依「外国人技能実習制度」來到日本的中國籍技能実習生,晚上會在宿舍房間內製造奇怪的聲響,而被搞得睡眠不足。而後主角得知工廠鄰近地區有女性失蹤,甚至有女性屍體被肢解後遺棄的事件發生,便開始懷疑鄰居在夜裡所製造出來的噪音,是因為其在處理屍體,而後主角跟蹤鄰居,更目擊了其遺棄屍塊的現場。然而主角在得知真相後,卻選擇用匿名方式向警方通報,原因是因為其有前科,並且是透過購買遊民之戶籍來為自己改名換姓,才能謀得一職,重新開始自己在服完刑期之後的人生。更生人要被社會接納並開始新生活,會面對許多困難或障礙,這或許是很符合讀者認知或經驗的敘事情節,但是透過購買他人戶籍便能簡單用他人身分過新生活並揮別過去,這就可能不是每個讀者都會認為是合情合理的敘事情節。
同樣地,外籍人士到日本,名為從事技能実習,實為打工賺錢,必須接受較差的工作待遇與勞動環境,也可能承受偏見或歧視,這樣的敘事情節可以說是相當程度貼近社會現實。然而,來自中國的技能実習生曾經在家鄉也有替殺人凶手處理屍體之經驗,所以其來到日本,為了報答對其友善之日本人,便開始為這名連續殺害數人的日本人處理被害人屍體,這樣的敘事情節就會讓人覺得是作者發揮其想像力所虛構出來,而不是作者在觀察或審視社會現實後所做出的敘述。
因此,作者在本書故事中像是要描寫某種存在於現實中的社會底層生活,在其中有更生人、外籍勞工、遊民等,又像是要滿足讀者妄想般地,虛構出可以簡單頂替他人身分來開啟第二人生、犯罪動機有點超現實的連續殺人事件、殺人者與棄屍者為不同人且一開始並無犯意聯絡等敘事情節。作者的創作企圖心或許是要揉合兩者,用曲折離奇的虛構情節來讓讀者獲得閱讀的樂趣,但也讓讀者透過閱讀在故事背景中存在、對社會現實的書寫,來對該現實進行省思。然而,本書故事的敘事並不夠曲折離奇,情節的起伏轉折無法產生強大的戲劇張力,所以讀者或許不會在讀完後感覺出乎意料,因為作者在結局處所做出的翻轉,在讀者閱讀的過程中已可能被其所預見。或許可以這麼說,作者為本書故事所鋪陳出的故事背景,某種程度限制了其所能發揮的想像空間。
本書故事讓自己比較有感的地方是,隱藏在敘事情節展開之須臾片刻中,有關離群索居、孑然一身的描述。將身分賣給主角的遊民,最後死在自己的帳篷裡,而住在同一區域的其他遊民其實無法為其死亡提供任何有用資訊,因為平常並無太多交集。主角為了生存而必須懷抱不能讓他人知道的秘密,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與他人建立更親密的關係,卻又發現對方也是懷抱著天大秘密。活在社會邊緣或底層的人,被社會所放棄,也放棄了這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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