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小說家西村健的短篇小說連作集。本書各篇故事的第一人稱敘事者是一名退休警察,因為唯一的女兒在一起交通事故中喪命,所以多年來都是跟妻子過著兩人世界的生活。只是在退休後失去工作這個生活重心,不曾培養出什麼興趣,也沒有什麼朋友,這種種讓退休警察待在家裡彷彿就是個多餘的家具。退休警察的妻子則因為丈夫工作繁忙,反而從之前就積極發展自己的豐富生活,例如研究料理並在家中定期辦以料理會友的活動、閱讀許多推理小說等等。因為妻子每週要在家裡辦活動,退休警察待在家裡會讓賓主都不自在,所以在妻子的建議之下,退休警察開始利用老人乘坐公車的優惠,搭乘不同路線的公車去探訪東京都內不同地區形形色色的街景。而開始這樣的公車小旅行,改變了退休警察的生活,不僅讓其結識了志同道合、可以一起搭公車遊歷各地的朋友,更讓其接觸到一些日常生活之謎,進而發現其妻子擁有過人的智力,總是能為退休警察帶回家分享的謎團事件,提供突破盲點的解答。
三名讀者在amazon.co.jp網站上發表對本書的評價,平均分數是滿分5顆星的2.7顆星,而其中兩名讀者有發表評論,概略來說是認為本書所書寫、為謎團事件找出真相的推理過程太過潦草與粗糙,會讓人讀來感覺有些牽強。不過,自己在閱讀本書後卻有與前述評論不同的看法。雖然作者筆下的安樂椅子偵探,也就是退休警察的妻子,在聽完第一人稱敘事者,也就是退休警察,對於謎團事件的描述後,似乎都是在沒有太多線索或證據的情況下,單憑想像就能為謎團找到答案,但是退休警察的妻子並不需要透過排除所有可能來得出唯一的答案,其所面對的謎團也不是用盡心機所設計出來的犯罪手法,其只需要發揮其丈夫所缺乏的想像力,用較為細膩的心思跳出其丈夫因為受限於生活經驗而無法跳出的線性思考模式,便有可能可以突破盲點,為謎團想出一種可能的解釋。
舉例來說,在書名同名作中,退休警察所遭遇到的謎團是,其觀察到有一名男子會在固定時間來到公車站牌,卻從來沒有搭上任何一班公車,也不是來迎接什麼人。退休警察的老婆突破盲點,指出男子應該是來公車站牌想要遇到從該站牌搭車的某個人。這樣的推理雖然還是有其邏輯推演過程,但更多的是出自一個轉念,從既定的思考框架中跳脫,進而想到男子在等待的或許不是預想應該要在公車站牌等待到的人事物,而是因為其是想要複製曾經在該站牌所遇到的經歷,例如再次遇到曾在該地遇過的人。
而在〈花違い〉中,一名高中女生請退休警察幫忙,找出是誰持續送花,送花的人不僅未署名,所送的花亦有不同的種類與顏色,並傳達不同的花語。退休警察的老婆不執著於推敲出送花者是否想透過花語傳達什麼訊息,而是著眼於所送的花是會被種在民宅或公園的種類,進而想到送花者其實只是送其方便可以取得的花,同時也很自以為是地認為只要送花,對方就會知道他是誰。或許不過分關注蛛絲馬跡,不被龐雜的資訊所干擾,從自己對於人具備不同性格特質的觀察與理解出發,反而更能避免落入思考的窠臼,看到解開謎團的關鍵事實。
同樣地,在〈居残りサベージ〉中,一名美國大學生來日本尋找從日本嫁到美國之祖母的回憶,但卻一直無法找祖母記憶中的場所,而退休警察的老婆從映照在水面上的街燈這個描述中,發現祖母回憶裡的場所應該是面河而不是面海。前述的推論不需要太多證據來支持,也就不需要列出所有可能後一一排除到剩下唯一答案,其所需要的只是在聽到一段敘述時,發揮想像力去把該敘述所描繪場景的細節在腦中重現出來,或許這樣就能指出該敘述中前後無法呼應之處。或許可以這麼說,退休警察的老婆不是位名偵探,而只是位擁有豐富生活經驗的聰明老人。
退休警察一直被朋友誤解是解開所有謎團的推理高手,直到後來才找到機會向朋友坦白,有智慧的人是自己老婆而不是自己。只有工作的日本男人在退休後失去生活重心,身為家庭主婦的女人在沒有育兒的壓力下開始發展多元興趣;有時候智慧來自生活經驗,而不論家庭或工作,其實都可能成為限制人發展生活智慧的框框。就像退休警察一開始對於老婆的生活智慧感到吃驚一樣,被自己生活空間的狹隘所限制住的我們,是否也會如同井底之蛙般,無法察覺別人的世界可能是多麼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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