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推理小說家白井智之的作品。荒謬而超現實的敘事,即使是天馬行空的想像,卻可以是一種誇飾、嘲諷與幽默,其甚至可以有不同層次的深度,即讓讀者一邊想著這樣的敘事內容也太荒唐而被逗笑,但一邊又覺得心裡有一些感受被隱隱觸發出來。描繪血腥暴力場景,可能也會因為太過誇張,而讓人感受不到真實感。雖然描寫在人死後,其屍體還被褻瀆,這樣的敘事情節可能不太能符合某些人的道德觀,但是當整體敘事的背景設定都在告訴讀者,一切純屬虛構,請用戲謔的態度來閱讀時,如果還有想要進行倫理審查的人,那可能就是一種庸人自擾了。
一個獲獎後成功出道的推理小說家,被同行陷害而變得無法閱讀文字,負債累累且無法寫作。一座殺人案件與竊盜案件的發生率都是日本全國之冠的城市,有著兩幫黑道相互角力,有與黑道關係匪淺的女警在協助吃案,還有透過謊稱其是占卜師來賺錢維生的女高中生。推理小說家在想要自殺時,遇到老大遇害、喜歡聽深夜廣播節目的流氓,並協助流氓找出其老大被殺害的背後真相。女高中生因為做為其金主的老大死亡而失業,之後成為推理小說家的助理。女警在有破案壓力時會提供金錢來交換推理小說家的協助,雖然不是每一次被揭露的真相都會被公諸於世。
在這樣誇張但帶有黑色幽默風情的背景設定中,作者描述出八起事件,在每一起事件中都有被殘暴粗魯對待的屍體,但卻不會讓人讀來感覺驚悚或恐懼。例如在敘述流氓所屬幫派老大被殺害案件的〈豚の顔をした死体〉中,老大的頭皮被剝下,套上豬的頭皮,豬頭內裡完全被取出並散落屍體周邊,屍體被擺放成像是在進食的豬一樣,現場則到處是血。凶手硬要剝下死者頭皮的原因,是為了要透過偽裝老大被殺害的地點來製造不在場證明,而犯案動機則是黑道的日常太過平淡,想挑起紛爭來製造體驗黑道火拼的機會。因為是在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執行的殺人詭計,以及很荒唐無稽的殺人動機,所以讀來反而讓人覺得,作者只在展現其說有趣故事的功力,在嘲諷活在狹隘世界裡的人,用不計成本的方式,搞出不必要的麻煩。
〈何もない死体〉與〈死体の中の死体〉講述的都是與扭曲變形之親族關係有關的故事。在前者中,姑姑為了讓姪女感受跟其一樣被迫傷害雙親的痛苦,設計讓姪女親手啟動斬首父親之斷頭臺機關,卻也因緣巧合地讓其自身被即將斷氣的父親殺害。在後者中,女子夥同現任丈夫,綁架並暴力對待前夫後來再婚的妻子以及前夫跟其所生的子女,么子異想天開地想要躲在體型壯碩之養母屍體的肚子裡,在凶手棄屍時趁機脫逃,卻意外在屍體中窒息身亡。不論死亡的方式與場景被描繪得多麼血腥殘暴,作者的想像力有更大的部分是展現在,描寫非常態親族關係中歪曲而醜陋的人性。
作者在構思設計謎團事件上的功力,在〈血を抜かれた死体〉與〈屋上で溺れた死体〉兩篇故事中有相當的發揮。兩具血被流乾的屍體被倒吊在密室中,僅有的兩把鑰匙被塞進其中一具屍體的食道中;但其實只有一把鑰匙被塞進屍體中,是凶手用同時塞入的鏡子製造出有兩把鑰匙的假象,所以密室並不存在,而第一時間從屍體挖出鑰匙的人就是凶手。在無風無雨的狀況下,新興宗教的教祖卻被發現溺死在屋頂上,但其實這是為了保住教祖顏面而做出的偽裝,要掩蓋教祖因酒醉不省人事而被逆流之馬桶水嗆死的意外。作者所描繪的殺人詭計或死因很荒謬與超現實,但卻也是讀來讓人感覺新鮮有趣的虛構敘事。
做為主要登場人物的流氓,在〈生きている死体〉中被斷手斷腳與挖出眼球,雖然保住一命,但最後還是在〈後日譚〉中自殺以求解脫。做為收束全書故事敘事軸線的結尾,作者並沒有太明顯展現想要發展成系列作品的企圖心,反而是寫出一個讓人感覺淡淡哀傷的結局,帶出報應雖會有但不一定公平的想法。
〈折り畳まれた死体〉描述一場推理論戰,推理小說家雖在其他故事中都扮演偵探角色,但在這場論戰中卻不是最後點出真相的人,或許可以被當成本書通篇敘事的一段變奏。而在〈膨れた死体と萎んだ死体〉中,凶手為了讓偽造的不在場證明得以成立,竟硬是吃完死者所購買食材而撐死,雖然荒唐無稽,卻也傳達了行惡之人難有善終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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