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19日 星期六

Schoolgirl

日本小說家九段理江的作品,其中所收錄書名同名作為166回2021年下半期芥川賞的候補作,而所收錄之另一篇作品〈悪い音楽〉則為第126回文学界新人賞受賞作,也是作者的出道作品。本書所收錄的兩篇作品,與其要說是在鋪陳曲折的故事情節,或不如說更像是在分享第一人稱敘事者的觀感或議論。雖然這樣的觀感或議論是被虛構出來且經過精心編排的產物,但是沒有敘事展開的清晰脈絡或明確架構,或許可說是一種對個人生活經驗之膚淺而粗糙的模仿,即使前述觀感或議論並不「日常」或「平凡」。在自己粗淺而主觀的認知中,前述敘事風格或許是日本小說的一種流派與特質,而有時這樣著重自我內在觀照與辯證的敘事,會讓自己讀來感覺有點做作與艱澀,不過本書兩篇作品卻讓自己讀來感覺簡潔、直接而能觸發一些感受。

雖然描述搭載人工智慧之智慧管家的橋段,對自己來說是與書名同名作主要敘事軸線沒有什麼必要關聯的贅飾,但是可以設定人工智慧發出特定性別與年紀的聲音、讓其行動體現特定性格等,或許呼應了自己從書名同名作中所讀到的主題,也就是努力訴求自己是某種人、或積極想讓自己成為某種人之作為的虛妄與不踏實。

書名同名作第一人稱敘事者的中學生女兒,積極經營自己的網路頻道來議論社會改革議題,並質疑自己的母親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不公不義漠不關心,只會躲進小說的虛構中逃避現實。第一人稱敘事者則或許可以說是表裡不一,其扮演著賢妻良母,卻在接到曾經與自己外遇之男人所打來的電話時,用一種很疏離與旁觀的態度,一邊觀察與評量著對方,一邊沒有什麼掙扎地跨過道德界線。作者筆下的人物,好像都是在不是什麼樣的人、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跟被動被歸類成什麼樣的人之間擺盪著,而這樣在好像都無法成為什麼樣的人的夾縫中冷漠而疏離地存在著,或許是自己在閱讀書名同名作時所體會或感受到的一種狀態,也是自己覺得該作品有趣之處。

然而,即使因為敘事風格而可以有較為鬆散的敘事架構,並不等於可以把敘事收束得潦草馬虎,而這是自己覺得書名同名作的明顯瑕疵。相較於書名同名作,〈悪い音楽〉的敘事架構就比較工整而嚴謹,雖然也還是稱不上有起承轉合,但至少敘事情節因為突發事件而有了可以稱為高潮的起伏,同時當敘事收束在突發事件的塵埃落定時,第一人稱敘事者的經驗、感受或體悟,也相當程度地呼應了潛伏在敘事軸線下的主題。

有時候依據社會通念所認定的「平庸」,其實是一種帶有相當高標準的「理應如此」,好比說人應該有同理心、應該積極進取、應該毫無愧疚地面對自己的工作與生活等。第一人稱敘事者因為其父親是有相當成就的知名音樂家,所以也就好像理所當然地得繼承衣缽,自幼學習音樂並接受自己的人生選擇好像並不多的現實。然而,敘事者沒有成為職業的音樂工作者,而是成為中學音樂老師。對於稱職的音樂老師應該是什麼樣子其實沒有什麼想法、也沒有意願去探究的敘事者,對於藝術的世界或教育的世界來說都好像是局外人,但是這樣的現實卻是不是因為其積極想要跨界或跳脫框架所造成,而是因為其從來都沒有積極地定位或定義自己的生活,而只是隨波逐流、得過且過。對一切都沒有什麼強烈的情感,總是只是演繹出某種形象而不是展現真實的自己,甚至不太能確定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子,而只是很疏離地認知甚至是批判著自己,〈悪い音楽〉的敘事者或許就是過著這樣像是懸在半空中的生活。

挑戰敘事者身為老師之專業與權威的女學生,讓兩個高年級的男學生為其爭風吃醋,最後還嚴厲地批判敘事者不是稱職的教育工作者。這樣能直接打擊他人要害的攻擊力,或許對像敘事者這樣軟弱消極過生活的人來說,是一種完全不可能具備、也無法與之匹敵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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