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31日 星期二

名探偵に甘美なる死を

日本推理小說家方丈貴恵的作品,為2023年第23回本格ミステリ大賞的候補作。開始閱讀後才發現,本書其實是作者「竜泉家の一族シリーズ」的其中一部作品,而在其故事中,登場人物也會言及在同系列先前作品中被描述到的過往事件。該系列作品的特色看起來應該是融合科幻小說與推理小說兩種文體,讓推理小說敘事所要描寫的解謎過程,受到科幻小說敘事所設定的情境條件所制約或牽引。前述制約或牽引,是讓推理小說的謎團事件設計與推理過程鋪陳,跳脫現實世界物理性或社會文化性的限制,轉而受到科幻小說所構築世界觀的拘束,但這樣的拘束卻可能讓推理小說的敘事變得更能體現作者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因此,在本書故事中作者設計複數起謎團事件,其中部分事件是發生在元宇宙的虛擬空間中,由登場人物之虛擬分身故佈疑陣地殺害另一個登場人物之虛擬分身,藉以製造出狀似不可能做到的犯行。因為是在虛擬空間中發生的事,所以就可以突破存在於現實世界中的物理性限制,只要與虛擬空間被設定之成立條件沒有矛盾即可。當虛擬空間外是一片如同外太空般的真空,此時在虛擬空間內所發生殺人事件之凶手,就可以運用此一限制,透過調節氣壓的方法來先讓要殺害的對象失去意識,然後再在犯行過後製造出密室。同樣地,因為是虛擬分身,所以其身體尺寸與虛擬空間大小之間的比例尺便可以任意被調整,進而製造出凶手可以縮小其身體來進出其原本身體尺寸無法進出的虛擬空間。可以描述出這樣因為敘事之特殊設定方得以成立的犯罪計謀,或許就是操作推理結合科幻敘事元素所能發揮的效果。

相較之下,作者所構思出、發生在本書故事所描繪之實體世界中的謎團事件,或許讀來就沒有那麼讓人感覺特別或意想不到,甚至是會讓人感覺有點做作,像是刻意要把事情弄得很複雜,但是其實就只是在賣弄自以為聰明的雕蟲小技。或許應該說,推理小說家曾經想到並寫出來的犯罪計謀,可能已經繁雜與多樣到讓後進者無法超越或突破,所以後進者只能在細節調整上下功夫,寫出一些看似複雜縝密的犯罪手法,把殺人弄成一件需要很多道工程的行為,但看在讀者眼裡卻會覺得凶手只是在自找麻煩地捨本逐末,進而讓故事情節讀來感覺很不貼近現實。

當然,作者並沒有想要書寫出寫實風格濃厚的犯罪小說,而是想要展現想像力與創意,透過設計出複數個複雜難解的謎團事件,來向喜好解謎的讀者下戰帖。然而,作者的野心太大,在本書故事中構建出過於繁複而龐大的敘事架構,讓一群業餘偵探不能說是很自然地聚集在一座孤島上,並參與一場一聽其內容就會感覺有鬼的推理競賽,而在這場推理競賽中事件會並行地在虛擬空間與實體世界中發生。雖然作者將前述敘事架構構建得還算工整,多重層次的複數謎題都有被好好說明其背後真相,但是卻因為其太想把故事說得特別與前所未有,所以就無法顧及讓敘事合情合理或貼近人性的需求。

例如,曾經因為業餘偵探介入而造成親近之人身亡,怨恨讓登場人物興起向所有業餘偵探報復的念頭,甚至想要透過推理遊戲軟體及其周邊設備的販售來大量殺害推理愛好者。前述偏執到近乎瘋狂的性格,即使在本書故事所鋪陳出的世界觀中是符合敘事脈絡的,但是讀來卻還是會感覺過於誇張不實,無法理解或認同該名登場人物的所作所為。作者讓登場人物規劃並執行一場大費周章、不計成本的活動,即使其最終目的是要製造出大規模的屠殺,但是卻還是不免讓人讀到後想問,為何不就直接一點,殺害曾經害死其親近之人的業餘偵探,而不是一點都不務實地想要將世界上所有業餘偵探一網打盡?

2023年10月22日 星期日

刑事何森 逃走の行先

日本推理小說家丸山正樹的作品。在〈あとがき〉中作者坦言,其相當懊悔做了一件會讓系列作品無法發展下去的錯事,亦即是將原本可以成為系列作品主角的本書故事主角,設定成即將退休的警察,致使本書故事所描述的案件,不論如何都會是主角以警察身分參與搜查的最後一起案件。不過,作者在最後還是留下了伏筆,暗示未來主角還是可能以其他形式涉入其所描述的各類案件中。對自己來說,作者前述發言某種程度是在展演其要讓其虛構創作貼近社會現實的態度或堅持,畢竟系列作品的背景設定其實是可以操作成「時間凍結」的狀態。只是當作者在本書故事中放入了疫情、在現實生活中實際發生之修法動態等敘事元素,讓其敘事無法從現實被剝離時,或許其也就無法不去面對,登場人物們在故事裡的人生,必須有著與外在現實一樣之時間流動的課題。

太過貼近社會現實的小說,往往或多或少取材自實際發生的社會事件,而這樣的創作手法往往會讓所書寫出的故事,對讀者來說不夠「懸疑」或「曲折」,因為其所描述的事件會給人一種既視感。在〈永遠(エターナル)〉中被敘述出來的事件,牛郎拐騙其女性客人賣春,不僅從客人身上賺取金錢,還讓客人為其賺錢。這樣的犯罪型態體現出人性的醜惡與卑劣,但也因為人性的醜惡與卑劣無法被完全淨化或根除,所以這樣的犯罪型態就變成一種時有耳聞或不難想像的社會現實,雖然不見得會被主流媒體或社會輿論所關注。或許應該說,跟普羅大眾之日常生活有點距離、或被隔離得還算澈底的社會陰暗面,其藏污納垢的樣子不必然是普羅大眾所無法想像或認知,只是普羅大眾會用什麼樣的道德立場來接受或批判,就是一個社會有多大包容性的問題。

閱讀本書故事讓自己去思考一個問題,即那些找不到或行蹤不明的人,其實會不會本來就是被社會邊緣化或視而不見的人。在本書故事中登場的弱勢女性們,表面上是因為有人同情其遭遇,而運用資源來藏匿其行蹤,但其實其一開始就被社會所孤立與遺棄、只能為了活下去而掙扎的處境,或許才是讓其行蹤沒有留下可被追查之蛛絲馬跡的主要原因。因為沒有他人的關心或照應,因為沒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所以在一般人的日常生活中不常被看見的這些人,一旦有需要被看到,往往一時之間也不太容易掌握其現況。就像那些可能要死了幾天才會被發現的街友或獨居者,以及那些在社會底層隱姓埋名、從事可能見不得光之工作的人,不論是出自什麼原因而變成弱勢的女性,因為本來就沒有資源或受到援助,自然也就沒有跟社會產生什麼可以讓人循線追蹤其行蹤的連繫。

罪行是一種社會建構,是基於特定道德框架所界定出的是非對錯。而當特定道德框架本身就存在著矛盾或衝突時,這時候某個人眼中的罪,看在另一個人眼中便不一定是符合公平正義。有時候人為了要掙扎著活下去,所以不得不對妨礙其生存的人施加暴力。雖然暴力並不可取,但為了對抗源自於體制、不必然有施暴之形式卻有壓迫之實的殘酷行為,採取會造成對方肉體傷害的暴力,此時這樣的行為是可罰的犯罪,卻也是對抗壓迫的手段。

不管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或是因為有著什麼樣的期待或憧憬,去到異地求生存的外國人,是否都會經歷一場幻滅,然後為了活下去而奮力掙扎?因為還沒辦法建立起什麼,所以只能受制於人,因為從來不曾融入什麼,所以只能被貼上標註著他者身分的標籤。不免想問,如果離鄉背井是一條崎嶇道路,而留在家鄉卻又是現狀無從改變的一灘死水,那如何選擇才是好的或正確的呢?又或者,為何在這世界上存在著只能二擇一的一群人,而對其來說其他的選擇何時才會出現?

2023年10月17日 星期二

焔と雪 京都探偵物語

日本推理小說家伊吹亜門的作品。一開始閱讀會感覺本書應該會是一部所謂的短篇小說連作集,以曾經任職於警界的偵探以及體弱多病的豪門庶子、兩人在約莫是20世紀初期的京都共同創立偵探事務所為背景設定,講述透過前者負責調查而後者以安樂椅子偵探之姿進行推理之方式,解決一件件謎團事件的故事。然而,讀到第四話〈いとしい人へ〉時,便發現作者設下了一個發揮變奏與變速功能的敘事轉折,除顛覆前三話所鋪陳敘事外,更建構出一個主題來貫串全書,將各篇故事連結成一個有起承轉合的長篇敘事。當然作者之後還是可以運用前述背景設定,繼續創作出主角二人的冒險故事,但是自己會懷疑,作者有沒有必要去冒將本書故事完整性破壞、讓原本已建立之敘事風格庸俗化的風險,而硬要將本書發展成系列作品。

前述主題或許可以用出現在第五話〈青空の行方〉的一句話來代表:「事実に極力矛盾のしない、自分にとって都合のいい物語を創っただけだ」。出現在本書故事中的所有推理結果,都只是一個有可能是真實的假說,雖然言之成理,但是卻無法或沒有被證實或證偽。做出前述推理的人是出自個人私心並懷抱著無法說出口的情感。例如,本應以安樂椅子偵探之姿態為讀者揭露謎團事件背後真相的豪門庶子,其實其所推理出來的案情,或只是一種可能解釋,或甚至是對事實的刻意忽視或曲解。而豪門庶子之所以會如此做的原因,乃是因為要繼續在其所心愛但無法傳達心意的人面前扮演神探的角色,用讓對方感到意外的推理來維持其對對方的意義與價值。

因此,對在本故事中登場的安樂椅子偵探來說,「物語の無い死など、存在してはならないのだ」,其所追求的不是找出真相,而是創作出一個有戲劇張力但又還能與眼見事實相容的推論。當負責調查的偵探因為不忍看到當事人自責,而就案情提出一套不必然是真相的解釋時,安樂椅子偵探說出「鯉城の見抜いた真相が間違っていて、都合がいいって思った推理の方が正しかった可能性もある」,這樣的話不只是在安慰對方與正當化其過去作為,也是在其認知中跟對方拉近距離、讓彼此間羈絆更為深厚的一種象徵。兩人都是把感情放在事實之前,都是說故事的高手,並都曾用推理來迎合人心。

或許就是一場瞎子摸象的表演,人都是在說著自己所認知到與推論出的事實,只是差別在於是否對事實可能存在多種版本,以及自己為何選擇所說版本之理由等有所認識。當本書故事描述到,安樂椅子偵探在向讀者告解,其為了創作能吸引人之故事而排除其他可能或甚至扭曲了事實時,作者在其中所展現的不僅是其製造情節翻轉的想像力與敘事功力,還有向讀者傳達,其對人會如何認識與再現事實一事的見解。

若單從閱讀推理小說的角度切入,來評價作者所鋪陳出的敘事情節轉折,即二重解謎的敘事結構,則或許仍可說本書故事讀來感覺還算有趣。舉例來說,〈火中の蓮華〉講述負責調查的偵探協助一名女子擋掉積極向其表達愛意之男子的糾纏,但後來女子住家發生火災,而男子也在同日被發現陳屍家中,屍體則被火焚燒過。安樂椅子偵探表面上所做出的推理是,男子到女子家放火後,帶著現場火苗返家自焚,藉此實現兩人被同一把愛火焚燒的幻想。但其實安樂椅子偵探知道,前述推理有與案發時間無法符合的問題,同時凶手可能另有其人,但即使如此,其還是選擇做出有趣但可能不是最接近事實的推理。

同樣地,在〈西陣の暗い夜〉中,兩名死者是被強盜所殺而非殉情的可能性,被安樂椅子偵探排除,因為被強盜所殺只是場不幸的意外,但殉情卻是涉及人心的幽暗與曲折,是可以吸引負責調查之偵探的興趣,讓其肯定安樂椅子偵探有能識人所不能識之能力的故事版本。

2023年10月11日 星期三

いまこそガーシュウィン

日本推理小說家中山七里「岬洋介シリーズ」的長篇小說作品,原本是限定以分成四回連載之電子書形式發行,但最後還是集結成冊,以實體書籍形式發行,而如此才讓跟不上時代潮流的自己得以購入閱讀。

如果正面思考,則可以說作者在本書故事中挑戰一種較為創新的敘事形式。前述敘事形式有別於一般先描述出謎團事件再鋪陳解謎過程的推理小說敘事結構,而是並行敘述一起暗殺行動預謀犯案之準備過程,以及發想而後籌辦一場極富意義之鋼琴演奏會所遭遇到的各種波折。作者讓兩條敘事軸線交錯在鋼琴演奏會的舉行當下,犯罪行為被及時阻止,而犯人的真實身分也被揭露出來。

然而,如果用較為嚴格的標準來檢視,則可能會指出本書故事不過就是作者在賣弄其對保守主義復辟、對立結構僵化之美國當前政治文化的觀察與想像。如果將本書故事界定為一部推理小說來評價,則不可避免的批判將會是,其所書寫出的犯人真實身分揭露,根本沒有經過任何的推理過程,甚至連犯人身分不明都算不上謎團,而只是作者在通篇故事中刻意用別名來隱瞞而已。

或許因為只是要為本書故事的敘事展開搭建一個背景舞臺,所以作者把其所觀察到的保守主義復辟現象,簡化成種族主義的仇恨言論與激進行動。做為一部通俗娛樂小說,作者只要謹守不鼓吹偏激思想的道德界線,其沒有必要非得把其社會觀察書寫得十分深入,也沒有義務要平衡呈現多元立場,或不用簡單對立結構來呈現矛盾與衝突。然而,對政治情勢與社會文化的觀察與分析可以簡化甚至淺薄,但是做為故事發生的背景舞臺,其與虛構敘事間的連結卻不能太過天真或一廂情願,否則就會讓人讀來感覺有點無法接受通篇敘事的邏輯或脈絡。

美籍鋼琴家因為對逐漸白熱化的種族衝突感到憂心與憤慨,所以想跟日籍鋼琴家,也是系列作品主角,協奏美國作曲家所創作、融合古典與爵士樂風的作品,來象徵與致敬美國廣納不同種族移民、尋求多元融合的文化底蘊。音樂表演活動夾帶明確政治訴求,雖能成為一種宣傳策略,但也會引發立場對立人士的敵視與批判。前述對立氛圍與緊張情勢,因為總統伉儷宣布要來觀賞演出而加惡化。總統是因為發表仇恨言論與主張積極打壓移民與少數族群,而同時受到支持與批判。其立場如此鮮明,卻要來聆聽傳達反對其立場之意見的演奏,如此便讓原本已經不純粹是訴諸感官享受的鋼琴演奏,更加變質成為一場不同政治理念間的對抗。而總統的出席,也引來了因為認定其會戕害美國引以為傲的移民文化而打算將其暗殺的殺手,以樂手身分混入會場來執行暗殺計畫。

然而,就算總統夫人積極參與藝文活動,對音樂與藝術均有相當涉獵,但是其應該也不會天真到要拉著總統去參加一場傳達對立政治立場的演出。而這種會製造話題也會製造問題的行動,一個被高度關注的政治人物是否會貿然從事或會迴避,可能較合情合理的選擇不會是與在本書故事中所描述的一樣。

美籍鋼琴家的母親因為過去經歷而對非白人族裔並不友善,而雖然看在不同立場人士的眼裡,會覺得這樣的偏見與仇視是很不可思議的荒謬與愚昧,但是對當事人來說卻有其堅持立場的理由或甚至信念。就像在面對對性別議題持保守立場的人時一樣,所有追求更包容與更自由的理想,都需要去對抗來自要求秩序與倫理的反撲,因為過度的自由會干預秩序的維持,但是界線如何拿捏卻是難以取得平衡的課題。而期許更包容是否包括包容堅持主張不包容的觀點或立場,還是要試圖說服或馴服不包容,或許也是個不容易的抉擇。制衡好像是在對立無法溝通的當代唯一較好的解決方案,但是制衡是何等脆弱與難以維繫,本書故事所描述的總統大選或許就是一個例子。

2023年10月7日 星期六

あなたが誰かを殺した

日本推理小說家東野圭吾「加賀恭一郎シリーズ」的新作。自己揣測在書寫本書時,作者或許設下一個自我挑戰的目標,企圖讓系列作品有推陳出新之變化,但可能因為醞釀的時間不夠,或雄心壯志受現實種種因素之影響而夭折,最後的產出便是表現落在系列作品平均水準之下的瑕疵品。其實要說是有瑕疵,或許更應該說是有一些細節沒有被細緻地處理,該拋光的地方沒有好好加工,該梳理打點的地方沒有好好地完成最後一道工序。舉例來說,如果作者想要描繪一種存在於當代社會、消極到變成一種暴力的自我放棄心態,並用之來做為犯罪的動機,則其或許應該多一些著墨,多一些說服讀者去理解或感受的努力,而不是只是告訴讀者,連登場人物們也無法同情或不願嘗試去貼近這樣的心態。

作者在本書故事中建構出一個對自己來說像是會出現在古典推理小說中的場景,即一個有點與世隔絕、有點封閉的社交圈,在其中每個人都好像有秘密,而每段人際關係都有兩面,一面是膚淺的表象,另一面則是深層不為人知的複雜或醜陋。作者讓職業是警察的系列作品主角暫時離開辦案現場,以在長期休假中不執勤的身分狀態,陪同其中一位關係人參與關係人們私下檢證案情的討論會,而這樣也把系列作品從描繪警察辦案過程的敘事基調,改成描述偵探像是一張不在預期之內出現於牌局中的鬼牌,踏進關係人站好定位並預定按照各自劇本演出的舞臺,然後把整齣戲碼徹底翻轉的敘事轉折。

如果只是重現一個古典推理小說的典型場景,則因為可能能夠變出的花樣都已經有人變過,自然無法成為推陳出新的自我挑戰。作者所構思出的運用經典再進化,是讓一個生無可戀、只想透過隨機殺人來被判處死刑的人,在宣稱其到了一個別墅區殺害數個其不認識的人之後,再讓死者家屬在案情太過莫名其妙、有著太多不知所以然的情況下,決定辦場聚會來集思廣益並釐清發生了什麼事。於是關係人們出於己身意志建構出封閉的情境,而做為沒有被正式邀請但卻出現的局外人,系列作品主角不僅踏入封閉情境中,還透過觀察關係人之間的對話與互動,從其中找出自稱是凶手之人的共犯,並揭露隱藏在表象下的真相。

讓敘事情節要有複數個翻轉,並讓真相像是洋蔥,需要一層層被剝開才會展現全貌,好像是當代推理小說必須要有的樣貌,否則就會被評論成敘事不夠懸疑或燒腦。然而,複雜的案情需要用複雜的敘事結構來鋪陳,要在敘事展開中埋入數個伏筆,並在之後將之一一收束起來,可能就不能只是做做表面工夫,讓每個曾經在敘事中出現的疑點都有解釋,而是需要讓對每個疑點所做解釋都不會在讀者心中形成新的疑點。在本書故事中一個自己覺得過不去的部分是,如果邀請系列作品主角參加討論會的關係人,其實懷抱著會在敘事最後製造出終極翻轉之秘密的話,那為何一開始其要做出邀請主角同行的舉動,然後再來感嘆,真的如介紹主角給其認識的友人所述,對主角說謊是不可能成功的事。為了製造出翻轉,讓登場人物像是在表演川劇變臉,或許就是一種有些潦草而不夠嚴謹的書寫。

因為感覺被所有人放棄或甚至背叛、決定採取偏激之玉石俱焚手段來結束生命的心情,是本書故事得以成立的一項關鍵敘事元素,但或許也是作者在本書故事中所寫出、最有爭議性的一個環節。父母都各自有外遇,維持虛偽的婚姻關係只是在等獨生女長大,且兩人似乎都想過新生活而不想帶著拖油瓶。女兒冷眼看著一切,逐漸像是其生命的旁觀者,不再能依靠著誰也不再動念想要依靠誰,只是想要擺脫一切。作者要求讀者要能去想像並嘗試理解這樣的心情,但這似乎對一些人來說是一種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