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29日 星期一

ツミデミック

日本小說家一穂ミチ的作品,為171回2024年上半期直木賞的受賞作。犯罪加上疫情,是本書書名所點出的主題。雖然本書所收錄的6篇短篇小說,其敘事好像都有涉及犯罪與疫情,但坦白說,其並沒有呈現出一個具一致性的敘事基調或具連貫性的主題概念,也沒有建構出可彼此呼應與參照的敘事意義結構,而比較像是把6篇獨立且不同的短篇小說集結成冊出版而已。當然,這也可說是作者的想像力豐富,創作具相當多樣性與彈性,所以能運用犯罪與疫情這兩個敘事元素,就變化出不同題材、風格與類型的作品。只是對自己來說,在有些故事中疫情這個敘事元素被使用得有點勉強或刻意,進而讓自己不免想問,有必要硬是給這6篇短篇小說一個主題框架,然後還為此框架創造出一個詞彙來做為書名嗎?不過跳脫該不該把本書各篇故事放在一起的無謂探討,則或許更能感受閱讀單篇故事的樂趣。

讓讀者在一開始閱讀時,無法預想敘事情節會如何發展,甚至不知道這篇故事最後會變成靈異小說、驚悚小說、推理小說還是犯罪小說,或許就是作者在本書各篇故事中所展現的敘事功力。舉例來說,在〈さざなみドライブ〉中,一群僅知道彼此暱稱的人集結在一起要去做某件事情,雖然是可以猜到其是要去集體自殺的這個可能性,但卻無法預想接下來的敘事展開會是如何。當登場人物們所陳述的自殺動機是一個比一個荒謬,第一人稱敘事者甚至認為是其寫作導致了疫情發生,這場鬧劇會如何收場就更難被想像。最後出於一個扭曲而離奇到有點匪夷所思的惡意所進行的犯罪行為被及時阻止,讓登場人物們看到其尋死念頭的無謂與淺薄。讀完該篇故事後感覺,比起費力為其界定類型,不如就單純欣賞作者在其中所展現的想像力。

各篇故事的敘事展開並非線性而是迂迴曲線,不是先建好底座後再一層層疊上有脈絡相連的敘事元素,而是一再製造轉折,讓敘事給讀者一種不斷在斷裂、變調或跳躍的感覺。〈憐光〉一開始講述一個迷失自我的少女發現其是已死亡多年的鬼魂,然後在沒有人可以看見其形體的情況下,跟著高中時期的老師與友人前往老家拜訪,進而回憶起其並不被受父母疼愛的事實。而離開老家後,少女更進一步發現其當年是懷了老師的孩子,偷了家裡的錢想要私奔,卻被友人謀財害命,而友人之後卻一直妄想被少女鬼魂索命,所以要透過殺害老師來替少女報仇並尋求解脫。最後少女還是只能是個孤魂野鬼,連想要或能夠糾纏或作祟的對象都沒有。用短篇小說的篇幅來鋪陳出這樣一個一路不斷轉彎的敘事展開,要說是作者在賣弄其說故事的功力也不為過,而這句話是褒多於貶。

同樣地,〈違う羽の鳥〉講述一個生活過得不算好的青年,遇見長大後的中學女同學,兩人前往酒吧喝酒聊天,女同學把會讓人震驚的過往說得曖昧且充滿疑點,而像是喝到斷片的青年,醒來後卻發現昨夜可能只是一場夢。是遇到鬼還是只是幻想,青年跟讀者都無法得到答案。女同學為何會現身,說了過去卻又不說清楚是有何用意,這場遭遇對青年來說到底有什麼意義或影響,這些疑問作者都無意說明,要讓讀者自行想像。

相較之下,〈ロマンス☆〉與〈特別縁故者〉則是敘事結構較不繁複、敘事展開較有脈絡的兩篇故事。在前者中,主角家庭生活的不順遂因為疫情而變得更嚴重,在路上偶遇天菜級外送員,便想著要靠叫外送來找到跳脫現實的出口,卻因此惹上了麻煩。後者則是講述惡意與善念的一念之間,失業的父親覬覦鄰居老先生藏在家中的錢財,被老先生看破手腳後卻又救了老先生一次,這一來一往之間,體現了人性的不完美與不純粹。

〈祝福の歌〉則是三條敘事軸線的交疊:懷孕高中生堅持要生下小孩、男子年過五十才得知母親其實是後母、以及不孕夫妻到烏克蘭找代理孕母卻因為戰爭而無法接回小孩等。敘事結構雖然繁複,但坦白說,讀來反而感覺有點平庸。

2024年7月25日 星期四

六色の蛹

日本推理小說家櫻田智也的作品。喜歡昆蟲的青年也是能洞察與撫慰人心的偵探,其透過理出眼前狀況的背後真相,來讓當事人免於被困在作繭自縛的情緒或想像裡。雖然不能說本書各篇故事所描述事件是不涉及惡意或死亡,甚至還是有登場人物被殺害,但或許因為這些事件都有時間的濾鏡在作用,且更多是涉及被現實之不可抗力所擺弄的人們,所以無可奈何的哀愁會遮掩人心的醜惡,不會直接刺激到讀者感官。作者或許是想不斷探索系列作品發展的可能性,所以嘗試不用犯罪情節來做為所描述謎團事件的核心,甚至不讓謎團事件牽連到犯罪。喜歡昆蟲的主角雖然還是因為尋找各類昆蟲而遭遇到不同事件,但本書各篇故事不僅逐漸減少或淡化對昆蟲的描述,更是讓主角比較像是在為人指點迷津,而不是在破案或解謎。

舉例來說,在〈赤の追憶〉中,花店的老闆娘在櫻花開的時節特別在店裡留了一束聖誕紅,是因為去年此時對一名少女做了承諾。老闆娘與其女兒就老闆娘該不該好好面對其身體健康可能有狀況一事,因為意見對立而有衝突,偶然走入花店的主角,除了幫助老闆娘確定少女今年應該不會依約前來的事實,以及聖誕紅應該要贈與的對象,也讓老闆娘透過看清楚另一對母女的境遇,重新檢視其與女兒的關係。該篇故事例示了本書各篇故事的敘事結構特徵,也就是多層疊合的敘事軸線,一層是登場人物己身所面臨的困擾,一層則是登場人物所遭遇或涉入的狀況。

而後作者再寫了〈緑の再会〉,其一方面是延續〈赤の追憶〉,說明之後花店老闆娘及其女兒的生活,另一方面又透過放入出現在本書其他篇章故事的敘事元素,來收束所鋪陳出的不同敘事軸線。前述操作讓本書通篇故事有了連貫性,並讓主角本身也彷彿透過遭遇這一連串事件而有所成長與獲得救贖。

從前述角度來看,或許〈白が揺れた〉的敘事是立下了本書故事的主要敘事軸線,然後由〈黄色い山〉接棒敘述,再讓〈緑の再会〉來收尾。主角參加一場狩獵活動,卻發生有獵人疑似被當成獵物誤殺的事件。多年前所發生的一起類似事件,真相未曾大白卻有無法證實的流言蜚語,而當年被懷疑是凶手的人也已經身亡。在狩獵活動的前一晚,登場人物在宴會中沒想太多就說出口的話,引發了其實有點虛無而淒涼的殺意,而後想把殺人偽裝成誤殺的凶手因為主角的抽絲剝繭而認罪,並在服刑期間因病過世。當時參與狩獵活動的重要人物辭世,其要求要跟其遺體一起火化的手工製作佛像,成為揭開多年前懸案真相的關鍵,也讓主角得以推理出當時多位登場人物的各有盤算。人有情緒與情感,會衝動或顧此失彼,也會多愁善感或感到遺憾,要說作者是在書寫主角解開謎團的過程,不如說作者是在書寫這樣複雜而細緻的人性情感。

在本書中比較獨立的兩篇故事是〈黒いレプリカ〉與〈青い音〉,雖然作者還是有點刻意地將這兩篇故事的敘事元素放入後續篇章故事的敘事中,但略顯勉強而沒有產生太大實質整合的作用。前者或許可以說是在本書中最有推理小說樣子的故事,因為在其中有人被殺且被棄屍,而凶手更是故弄玄虛地要透過製造假象來掩蓋真相。主角對於昆蟲的喜好已經大到,連與昆蟲有沾上一點邊的古文物都有興趣,所以其會參與整理考古文物的工作,並進而揭穿意圖讓被害人遺骨被當成無名屍處置的詭計。雖然不是敘事的重點,但如何劃出有價值文物與應處置之廢棄物的界線,是自己在閱讀時有被觸發的一個思考點。

〈青い音〉講的是情深緣淺的情感,以為只是一場露水姻緣,卻其實有著更深的牽掛與羈絆。人所以為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或許是因為有一些表達情感的訊號太過微弱或模糊而沒有被注意到,所以才會有如此的印象或認知,但或許人本來就很難無所不知,誤解或遺憾也是在所難免。

2024年7月14日 星期日

令和元年の人生ゲーム

日本小說家麻布競馬場的作品,目前為171回2024年上半期直木賞的候補作。瀏覽了一下讀者在amazon.co.jp上所發表的評論,其意見一如預期地呈現兩極化的毀譽參半。

要說作者採用了很新鮮且不受限於框架的敘事手法與結構,讓在本書故事各篇章中均有登場、某種意義上應為本書故事主角的人物,成為各篇章第一人稱敘事者所說故事的配角,是敘事者在一定距離外戴著有色眼鏡來觀察、不一定會經常描繪到的不明確形象,這樣的評價或許是有其立論基礎。然而,要說作者是偷工減料,只書寫可以或想要處理的敘事橋段或元素,並很偷懶與敷衍地,以留白或剪裁為名,放過許多細節不去說明或敘述,這樣的批判也是可以理解。作者所勾勒出的複數人物形象,其實不夠立體或鮮明,甚至會有缺乏差異性與辨識度不高等問題,但是這樣解析度不是很高、輪廓有點模糊的人物形象,卻又顯現了某種應該是作者最想突顯的特質,會讓人讀來感覺有所觸發甚至共鳴。

如果用比較嚴苛的標準來看,作者其實並沒有完整說好一個故事,不僅敘事展開有很多空白,鋪陳出伏筆卻沒有收束起來,敘事本身不像是在敘述事件,而更像是敘事者在就事件發表評論或感想。敘事者好像很多疑、很不安,所以需要一直找答案、求解釋,但是其所面對的人事物,其實硬要說的話,根本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所以其所做出的反省或思考,就很像只是在無病呻吟。然而,或許作者正是要去捕捉這樣無病呻吟的瞬間,去描繪一種無病呻吟變成傳染病、人人均無法免疫的社會現象。

自己因為本書為直木賞候補作而購入閱讀,但也因為書名與作者筆名而在閱讀之前便對本書有些偏見。不過自己在讀完之後,雖然對於作者的書寫過於只挑軟柿子而不願冒險或挑戰,讓本書故事的敘事不夠嚴謹與過於破碎這件事有微詞,但卻仍被作者想要剖析或針砭的社會現實,以及作者就該社會現實所提出的觀察與見解,觸發了一些省思。

當代或許可以說是一個解開束縛、唯一需要遵循的權威就是沒有唯一權威的自由時代。因此,工作不再是也不該是生活的全部,人應該自主追求其所界定的自我實現。只是,可以自由定義生活的意義與價值,並不必然會讓個體的生活變得有意義與價值。個體或許會在沒有被要求遵循權威的情況下,卻去找出一個權威來遵循,並把該權威所偏好的意義與價值當成其自主選擇的結果。又或者個體會像一隻變色龍,其實沒有自我主張而總是迎合他人或情境,在別人眼裡彷彿活得很獨立,但其實卻總是拾人牙慧,說出符合場面或別人期待的話。

而當代也是一個讓個體可以選擇要組合成什麼樣的群體來行動,或選擇要與他人形成什麼樣關係的時代。個體或許會索求他人的愛,想要人見人愛,所以總是在各種場合中擬態,變成他人期待在該場合中該有的樣子。個體卻也或許並不想或早已沒有能力去愛,所以當其在一個場合中已經得不到更多的愛,或看到在另一個場合可以有更多或更好的愛時,個體便可以輕易放棄既有的關係,沒有任何負擔或不捨地轉移陣地到下一個場合。

戀愛、友誼、婚姻、職場人際關係等,都不再只有一種模式或型態,甚至也不再是必要構築的關係,所以個體可以有更多的選擇,卻也因此會有更多的欲求不滿,與更多可以爭取或甚至算計的空間。到頭來,個體或總是期待從別人身上得到什麼,可能是情誼、關注、愛意或認可,但是要付出什麼來換取,所換到的是否與所付出的是等價或物超所值,卻又只有個體能評估或衡量,同時也沒有能與他人校準成一致的度量衡存在。

閱讀本書故事或許能讓人去思考,在一個要人好好積極主動活出自我的時代裡,人會是多麼茫然、孤獨、逞強與自欺欺人的問題,雖然其敘事並沒有那麼有故事性,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2024年7月7日 星期日

ドクター・デスの再臨

日本推理小說家中山七里的作品。自己越來越傾向認為作者的創作是重量不重質,而閱讀本書故事讓自己更進一步認知到,作者是如何在不花太多氣力去精雕細琢與還不至於淪落為粗製濫造之間求取平衡。

作者對於敘事題材的選擇與構思或還有相當堅持,一方面要與對社會現實之觀察與批判扯上關係,另一方面所鋪陳出的謎團事件背後真相要有出乎意料的多重翻轉。作者會整合一些素材,例如摘錄法規、判決、報導甚至史料等文件內容,來填充敘事與其所欲針砭之社會現實間的縫隙,增加敘事的知識含量。然後作者也會將出現在其其他作品的登場人物或敘事元素拉進當前作品中,製造並維護系列作品或關連作品間相互參照的世界觀。然而,在運用前述花招後,作者便會只是潦草馬虎地讓敘事展開急轉直下,用不是很充分的篇幅來收束所有的敘事軸線,在製造出與讀者預想或有所出入之結局的同時,相當程度地犧牲敘事結構的縝密度與敘事脈絡的細膩度,甚至讓敘事本身出現矛盾或無法自圓其說之處。

協助需要長期照護且無復原可能的病患安樂死,對病患及其家屬來說或許是種解脫,所以即使依據現行法令這樣的行為仍屬違法,但或會有醫護人員因其價值觀或信念而以身試法。曾經協助多人安樂死而被逮捕的「ドクター・デス」,出現模仿其犯案手法並收取高額報酬來助人安樂死的人,讓警方必須與其協商來換取可用資訊或線索。名為「JKギルド」的組織,看似是一場個人行動,誘導警方到其協助即將眼盲之畫家安樂死的現場來將其逮捕歸案,但實際上卻是一場集體設局,是要透過讓「ドクター・デス」假死來協助其逃到境外。作者書寫安樂死的道德爭議,並以這樣的爭議做為舞臺背景,在其上鋪陳出一重又一重的敘事翻轉。

然而對自己來說,作者的鋪陳不僅是不夠細緻,甚至是漏洞百出。舉例來說,主動接近警方、甚至出現在案發現場的公務員,讓人不免起疑其行動別有目的。警方會答應讓「ドクター・デス」到現場去與嫌疑人溝通,更是讓人讀來感覺荒謬,因為在無法確定其是否能發揮作用的情況下,增加會讓現場出錯的變數只是魯莽而愚昧的行為。警方最後及時到機場阻止「ドクター・デス」逃亡,但「JKギルド」的計畫能夠被執行到差一步就成功的階段,只能說警方未免也太過配合,地下組織勢力突然變得很強大,以及有著蠻多能順水推舟的巧合。作者在本書故事中所描繪出的謎團事件,表面上看來是有一波三折、多重翻轉,但是細讀之後卻會發現,作者的描寫太過粗糙而敷衍,就像是為了趕工而犧牲了品質。

不過,只要不要太過在意前述瑕疵,自己在閱讀本書時還是有感受到其敘事所製造出的娛樂效果與戲劇張力。依循其所信奉的正義,勇於挑戰其認為是惡法的現行法律,並幫助他人選擇其生命該終結的時候,這樣的人其實還是會有私心,甚至會號召與組織信眾來遂行其意志。本書故事觸及這樣的人性陰暗面,對自己來說是讀來會感覺有趣的。

人活在社會群體之中,其生存狀態到底要劣化到什麼程度,才能被認為有自主選擇死亡的權利呢?要設定一套標準來判斷前述界線應如何被劃定,要盡量用可以被操作成客觀的技術性標準,並盡可能避免使用涉及主觀認定、有相當解釋空間的彈性原則,但是這樣的理想其實是顯現了,人類社會的運作總是存在著保守力量在拖住大膽嘗試改變的探索行動。社會群體需要維持秩序的規則,但是以規則之名去限制個體可做出的選擇或決定,要求個體無論如何都不能否決其存在的價值或意義,卻又無法提供足夠的資源或協助來讓個體克服其存在所面對的困難或問題,這樣的干預是否公平或有益?本書故事講述相信個體在其存在狀態劣化時有權利選擇死亡的醫護人員,用挑戰現行法律的作為來宣示其信念,這樣的敘事或許著重在透過描述前述作為本身來製造戲劇張力,但嵌在敘事背景中的前述爭議,還是可以觸發讀者的思考。

2024年7月1日 星期一

クスノキの女神

日本推理小說家東野圭吾的作品。要說作者在本書故事中鋪陳出什麼樣複雜難解或讓人想像不到的謎團事件,好像並非如此。要說作者描繪出非常觸動人心或賺人熱淚的人性情感,則好像作者著實展現了讓部分讀者認同甚至激賞的寫作功力,但是卻沒有對上自己的頻率。

一棵能讓人寄託其記憶與意念、而後傳遞給其血親的樹,負責管理這個神奇力量之應用的家族是阿姨與外甥,阿姨的輕度認知障礙有越來越嚴重的跡象,實際負責管理的外甥則還在摸索神奇力量的可能性。為了幫助因為腦瘤而有記憶障礙的少年,外甥運用神奇力量來讓少年已經離異的父母,體驗男童很想要再吃一次的大福口味,並在理解男童內心真意的同時,嘗試親手做出男童記憶中的大福。男子侵入被害人住宅想要拿回其賣給對方的面罩,卻因為被害人被襲擊受傷且現金被拿走,所以被認為涉嫌犯下強盜致傷,但男子否認犯行。男子巧合地在原本預約寄託意念的人突然送急診時進入到神奇力量可以發揮的領域,這讓身為阿姨友人之男子母親,可以得知男子是否真的有涉案,以及在案發現場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樹的神奇力量可以如何有創意地被使用、強盜致傷事件的真相、少年記憶中的大福口味為何會如此特別等比較像是推理小說會處理到、可以發展成謎團事件的素材,感覺在本書故事中並沒有被當成重點來加工或鑄造。對自己來說,本書故事的敘事焦點反而是放在描寫,應該是對生活沒有期待的人們,如何找到存在的意義或價值。從前述操作來看,作者的創作或許完全不受限文體或常識,而是運用完全是想像出來之奇幻小說敘事元素去書寫,人在面對病痛、現實壓力、經濟負擔等生活的困頓與不順遂時,如何找出安身立命的可能性。本書故事的登場人物們有各自的問題,因緣際會地有了交集,然後再走出各自的路,而體現在敘事結構上,本書故事並不是線性地在敘述一起事件的發生與結束,而是像在織網般地在書寫,登場人物們的交集與相互影響。

因為母親生病而面臨生計問題的女高中生,帶著弟妹來表達想要寄賣其手製創作詩集的想法,而外甥在明知不會有人買的情況下答應幫忙,甚至後來還收購詩集來贈閱。女高中生也透過與成年人約會來賺錢,並在客戶動了邪念把其帶回家後,動手打傷客人,還起了貪念拿走客人家中現金。因為各種緣由而知情的登場人物們,選擇不揭開真相,但鍥而不捨辦案的警察還是積極調查,最後女高中生坦承其所犯下過錯。女高中生其實是有文采的,或許因為其承受與一般人不同層次與性質的生活壓力,所以鍛鍊出相當豐富的想像力與創造力,也因此可以與有記憶障礙的少年合作創作繪本,藉以找到人生往前邁進的一條道路。

少年的腦部病變讓其來日無多,一睡醒就會忘記所有事情,讓其根本無法過上普通生活。無法為這樣的存在找到任何意義或價值的少年,因為星際大戰電影相關話題而與外甥結緣,進而發現透過與女高中生合作創作,可以為其生活增添不同色彩。兩人經過一番苦惱後決定的繪本結局是傳達要活在當下才能走向未來的想法,闡述一直想方設法要窺見未來的人,會發現活到了未來,其還是在想方設法窺見更遠的未來,因為其忽略了只有在當下做了什麼,才會有未來被創造出來。不過還有多少日子可以活,對未來感到焦慮並無助於讓未來成形,因為現在做了什麼才是形成未來的基礎。

只可惜這樣展現作者想像力的敘事情節,即使被敘述得節奏明快、架構工整,卻還是讓自己讀來感覺有點清淡平庸,原因是自己對於登場人物們所身處的現實與所採取的行動沒有太多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