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30日 星期日

さえづちの眼

日本小說家澤村伊智的作品,收錄3篇故事。本書被宣傳是「比嘉姉妹シリーズ初の中篇集」,而各篇故事應該也可以在不會產生什麼疑義的情況下,被歸類為怪談小説。然而這3篇故事被集結成冊來出版,就是會讓自己讀來有種混搭或甚至是硬湊的感覺。對系列作品的風格或特徵,自己稱不上是有什麼認識或研究,但若僅從本書各篇故事來看,自己則是感覺,其有沒有被納為同一系列的作品,好像不是那麼重要,因為系列作品的敘事元素在其中並不見得有什麼重量或存在感,甚至有時會讓人懷疑有無必要。

雖然只是個人主觀偏見,但或許可以說,創作怪談小説相較於創作推理小說,不僅是可以選擇怪力亂神的題材,而不用擔心被讀者質疑,所書寫的犯罪手法太過超現實或沒有實踐可能性,更是可以在鋪陳解謎過程時,不用太過執著於追求,論理邏輯的嚴謹或敘事脈絡的縝密。怪談小説或許對讀者來說,在閱讀時感受到作者所營造出的氛圍,會比在閱讀過程中與作者鬥智來得重要。因此,即使怪談小説所鋪陳出的謎團事件最後並沒有完全被解釋清楚,或者在推導出真相時並沒有完全被線索所支持而參雜揣測與想像,只要謎團事件及其背後真相讓人讀來可以體悟,靈異事件之所以會讓人感覺驚悚,是因為其涉及人性的陰暗或扭曲,這樣的怪談小説或許就能說是有符合讀者的期待。

與母親的關係或可說是本書各篇故事的共通主題。在〈母と〉中,私人經營、專門收容因為原生家庭有狀況而快要或已經誤入歧途之未成年人的處所,住在裡面的人從陌生人變成家人,但是卻因為神秘力量的出現而有了改變。雖然該篇故事表面上書寫的是,某種執念或超自然力量奪去個體自主能力,但可以讀到的弦外之音是,一個人想要獨占與宰制另一個人之情感與關注的人性陰暗面,且這樣的人性亦有可能藏在母親這個身分裡。

要說一個母親把小孩管教得言行舉止都很得宜,倒不如說是其把小孩當成傀儡來控制或操弄。母親不僅可能會一直索求小孩付出情感,用示弱來牽制小孩,更可能使出情緒勒索的招數,進而與小孩間產生不對等的權力關係。母親可以是關愛、奉獻的象徵,但也可以是掌控、施壓與禁錮的力量來源。母親或許是在父權體制中得不到報酬的勞動者,面對來自體制的暴力無能為力,但其亦可能是維繫體制的共犯,將所受到的委屈、所承受的壓力與所感受的抑鬱,都轉換成對小孩的束縛與壓迫,把小孩拉進負面情緒的漩渦。

同樣地,〈さえづちの眼〉講述一名母親自以為是地想要幫助女兒擺脫在大家族中身不由己的命運,所以製造出女兒是神靈轉世、突然在家中失蹤是回去神靈棲息地的假象,同時基於對家族其他成員的怨恨,多年來一直詛咒著,要不幸降臨到所有人身上。但是被請來解決問題的靈媒卻點出真正問題所在,母親的詛咒其實毫無力量,且真正被鎖定要報復的對象是,並不知道有犯下錯誤與傷害女兒的母親。要說是幫女兒擺脫受制於人的命運,倒不如說是為一口怨氣找到宣洩管道,詛咒著整個家族,要相同的悲慘遭遇發生在其他人身上,卻從不曾思索,其實現實或許有部分是人力所可以改變的,有些怨懟其實是可以放下的。

而在〈あの日の光は今も〉中,也有一個母親為了隱藏兒子的身世而殺人滅口,雖然這個讓秘密不曝光的行為其實是出自自私的動機。小時候跟玩伴一起目擊到不明飛行物體、或者說是不明亮光的男子,因為後來所說出的經驗談與玩伴的說法有出入,導致兩人說詞的可信度被質疑,更為兩人生活帶來衝擊。然而男子之所以會逐漸擴充經驗談的內容,是因為其將不同時期的經歷混為一談,而疑似被外星人綁架的曖昧記憶片段,其實是來自嬰兒時期被人棄置在置物櫃中而後獲救的模糊記憶。該篇故事的敘事結構相較於其他兩篇故事較為工整與緊實,所鋪陳出的敘事軸線有被較完整的收束,是自己讀來感覺較沒有想要挑剔之瑕疵的一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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